文：李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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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7集：

“哎，我还是去住酒店吧”，方萌到高铁站接到我，我第一句话就这样不客气。

她发动车子，悠悠地说道，“今天想住我家也不行啦，老胡他妈来了。”

“啊？你婆婆来了？在你们家长住吗？”

“不知道呀”，方萌叹口气，“你知道她这次来给我带了什么吗？整整一大袋子中药！老家那边一个神医给开的，叫什么温经汤，说是里面有人参啦阿胶啦各种好东西，坚持吃两个月，保准能怀孕。”

“那你就试试嘛”，我心想，到底是老人家一片心意。

方萌明显有点情绪低落，“医生都说了，卵巢早衰是不可逆的，吃点中药就能调好？你信吗？”

我看着她神色黯然的侧脸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。

好在方萌很快振奋精神，转移话题道，“你呢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？”

“先找工作吧”，我苦笑道，“总得生活下去”。

“蓝亦潇说过，如果暂时找不到合适的，可以去小童总的公司上班”。

“算了”，我不假思索地说，“我又不懂影视行业，去他那能干嘛？我不想把友谊当便宜占”。

“我就知道你不会去的，不过潇潇也是一片好意”，方萌利落地停好车，说要请我吃云南菜。

我们乘电梯上楼。我这才发现她一改往日作风，竟然穿着朴素的运动鞋和羽绒服，我们本来身高差不多，因为她过去总是穿高跟鞋的缘故，我习惯了仰视她，这一天忽然有点不习惯。

“你今天穿得好朴素”，我忍不住感叹道。

“婆婆都不喜欢妖精一样的儿媳妇，你懂的”。她莞尔一笑。

方萌点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，汽锅鸡，烤罗非鱼，薄荷牛肉卷，鸡丝凉米线，炒野山菌……我太饿了，我们俩很快将食物一扫而光，吃饱喝足，真是愉悦。

我定好了一家酒店，本想自己乘地铁去，方萌忽然说，“算了，今天我陪你住吧，不想回家”。

“真的可以吗？”

“为什么不可以？好不容易有个正当理由可以逃离他们一天”。

“听你这么说，好像婚姻像坐牢”，我打趣。

“现阶段的我，差不多吧”，方萌笑得爽快，“不想那么多了，今朝有酒今朝醉”。

“行，只要老胡别怪我就行”。

“他敢！”方萌又恢复昔日的嚣张跋扈。

住进酒店才彻底意识到，自己已经是个飘零无依的人，这个城市里我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。不过也算了，想想银行卡里还有点存款，接下来找工作找房子，慢慢从长计议吧。

晚上依旧是闺蜜间的私房话时间。

方萌忽然问我，“你有多少钱？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我问你有多少存款？我觉你应该考虑买个房子”。她一本正经起来。

“卡里有50多万”，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，我发现方萌眼里小惊讶了一下。

我连忙解释道，“不全是我自己的钱。其中有20万是我爸妈的，还有10万，是徐洋家给的彩礼钱，我打算马上还给他。”

方萌听了激动地坐起来，“还给他？凭什么啊？就凭他们家人这么不要脸？盈盈你听我说，我知道你素来骄傲，但是这个10万块钱，你真的没有必要还给他啊！他这样伤害你的心，浪费你的时间和感情，难道不该赔偿吗？10万块都少了！如果我是你，我立马去买个房子，真的！”

“唉”，我叹气，那个时候我真的是万念俱灰，“算了，人家的钱终究是人家的，还有那个钻戒，我打算明天就寄给他”。

方萌见我“顽固不化”，不好再多劝，只是一个劲地怂恿我赶紧买房，说北京的房价还要涨，要快上车。

“可我首付不够啊”。我又何尝不想拥有自己的房子。

方萌思忖了一下说，“你和你爸妈商量一下，他们这20万你先用着，反正迟早是要给你陪嫁的嘛。然后我这边有点私房钱，老胡不知道的，你拿去用，放你那里我反而放心”。

“私房钱？多少啊？”我的八卦心被燃起。

“30多万”。

“你攒了这么多私房钱？”这次轮到我惊讶了。

“老胡不是在外面弄了个小公司嘛，那个账啊什么的，我大概能管一点”，方萌压低声音道，“怎么样？我不要你利息的”。

方萌的慷慨真的有感动到我，但我还是犹豫，万一情况生变，老胡知道这个钱了呢。

见我兴致不高，方萌又说，“我看房子有经验，帮你先看着，你慢慢考虑。对了，明天陪我去一趟试管医院吧？”

“你们决定做试管了？

“唉，老胡还是不同意。不过我想去咨询一下，看看能不能存点卵。”

“好”，我握紧她的手，“别担心，我陪你去”。

第二天我们在酒店吃了自助早餐，方萌就开车径直带我去了知春路附近的一家试管婴儿医院。

我刚下车，就被门口的阵仗吓到了，车子在路边停得满满当当，而且不少百万级的豪车。

“现在的有钱人都流行做试管啊？”我感叹道。

“你没发现现在双胞胎越来越多吗？”方萌也感叹。

这家私立医院的环境很是优雅整洁，前台护士说话轻声细语的，问我们有没有预约。

方萌说没有。

护士推荐了一个当日出诊的专家，让交300块挂号费，然后去二楼等着。

我和方萌交了钱，去二楼，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。

我打量这家医院的患者，平均年龄有30岁以上，其中也不乏40多50岁的高龄患者，大家都很默契地静静等着叫号。坐在我身边的两个大姐，看起来都有45岁左右了，两个人轻声交谈。

短发的姐姐问，“你这是几促几移？”

“三促三移都失败了，这是第四次促排了，我换了个医生定方案。”长发姐姐回答。

“做的第几代啊？”

“一代”。

“移植的冻胚还是囊胚？”

“三次都是移的冻胚。医生说我是超高龄了，胚胎在实验室培育的时间越长恐怕越不利，所以每次都是长到第三天就移植了，子宫的环境总比实验室更适合胚胎生长。唉，我年纪大了，就是来碰碰运气。”

“你这是要二胎？”

“不是，我还没有孩子。”

“哦”，短发姐姐沉默了一会儿，又说道，“我也促排好几次了，有两次好不容易着床了，一次7周胎停了，一次宫外孕，唉”。

然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。

我听了心下恻然，转头看方萌，很明显她也听到了，表情有点凝重。

终于喊到方萌的名字，我陪她进诊室。

女医生看起来有60多岁，很和蔼，旁边有个年轻的医助负责询问情况，做记录。

方萌把之前的检查单全部给医生看，又叙述了自己的情况，女医生皱着眉头看了很久，说，“你这个FSH值太高了，相对你30岁这个年龄来说。想要孩子的话，尽快试管吧。”

方萌为难地说道，“我老公思想保守，暂时还不能接受试管。所以我想咨询一下，可以冻卵吗？”

女医生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，“冷冻卵子再解冻，存活率很低的，既然你已经结婚了，还是冷冻胚胎更现实一点。”

“唉，可是我老公不配合。”

“回去再做做他的思想工作”，女医生劝解道。

“好吧，谢谢您”。

陪方萌走出试管医院，发现门口这条路大堵车，我们等了好久才一点点开出来。我回头看那些神色焦灼的夫妻，心里想到，这世界上真是各有各的痛苦啊，没有亲身经历，是无法感同身受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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★作者：李娜，坐标北京，一个水瓶座少女，和她性感的大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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